图为慕生忠将军再到格尔木,受到热烈欢迎
大爱诠释革命家风
在晚年回忆中,慕生忠将军告诉儿女,他一生做的最大的三件事就是“红军时期创建了一个团”“修了一条路建了一个城市”“收养了一个哈萨克孤儿”。这个孤儿就是哈萨克族的沙塔尔。
提起这位当年突然“冒出来”的干哥哥,慕晓峰总说:“我们和沙塔尔,虽然不是一个民族,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们就是一家人。”
在部队工作多年的慕生忠养成了每天早起到街上转转、了解民情的习惯。1951年12月的拉萨街头,接连几天他都发现一个长相和当地人不一样的男孩,大约七八岁的样子,衣服破烂、脏兮兮的,在寒冷的冬天竟抱着野狗睡觉。白天好不容易要口饭,竟被大孩子抢走;冻得不行,看见牦牛拉下的粪便赶快把脚放在粪便里,取得片刻的温暖。“父亲当时看这孩子太可怜,打听了一下,这孩子是新疆哈萨克族人,被卖做奴隶,逃出来成了流浪儿。”
“尽管我家当时已有六个孩子,但父亲得到组织同意后还是收养了他,送他去拉萨小学上学。”1953年后,慕生忠将军肩负重任——运输粮食、修筑青藏公路,没有时间照顾他,就把他送回兰州,由妻子照顾,后送他到西北民族学院附小上学。
“我们做错事,母亲不是打就是骂,他做错了事,母亲对他从没大声说过,只是耐心地教育他。母亲总说他是孤儿,够可怜的了。”为此,当年还幼小的慕晓峰经常忿忿不平。后来,慕生忠托人在新疆找到了沙塔尔的姑姑、舅舅,假期托人送他回家认亲,“父亲对他说,我收养你,不改你的名,不改你的民族,只在你名字前面加个‘慕’字。”
自西北民族学院毕业后,慕沙塔尔被分配到阿克塞中学当音乐老师,后来又调到新疆电视台做哈语组音乐编辑。
慕晓峰说,父亲晚年一直牵挂着慕沙塔尔,并一直资助慕沙塔尔的四个孩子。但父亲却时常教育自己的子女:“我长大后没靠过父母,你们也别指望我帮你们。”
当年兰州解放后,慕生忠将军在兰州安家落户,虽然家在兰州,但当时身兼数职的他经常辗转于青海、西藏,很少能和孩子们一起吃顿团圆饭。“在我们的记忆里,小时候很少能见到爸爸,他总是在忙着干工作。”慕晓峰回忆,那时家里的院子里有一块地,父亲只要回来就开地种菜,母亲帮着挑粪,还经常给邻居送菜。
图为慕生忠夫妇的恩爱生活
平时父亲除了种菜就是看书、写毛笔字。“小时候经常看到爸爸在读书吟诗,家里的鲁迅全集和《二十四史》都是在那段日子读的。”慕晓峰说,父亲虽然只有初小文化程度,但从书中学到了很多知识,“父亲经常教我们吟诵唐诗,在我们的印象中,他有非常强的记忆力,作报告从不用讲稿,四个小时的报告一气呵成。”
为数不多团聚的时间里,他也绝不娇纵放任孩子们。在慕晓峰和其他子女心目中,老将军是位严厉的慈父。“我们兄妹从小倒是没挨过父亲的打,但做错事时他眼睛一瞪,我们就害怕得很。”
慕晓峰回忆,父亲是从陕北黄土高原的穷山沟里走出来的,一辈子艰苦朴素惯了,从不讲究吃穿。吃饭不讲话、不浪费,睡觉一人一张床,有过必罚……慕生忠将军革命军旅生涯保持的优良作风和生活习惯,儿女们从小耳濡目染。“按现在说就是军事化管理,同在一个屋檐下,父亲有自己的准则和尺度,我们要完全遵照。”高中毕业插队时,慕晓峰得了风湿性关节炎,当时按照条件是可以不用去的。父亲知道后对她说:“去吧!好好到农村锻炼锻炼,吃点苦对身体好,以后教孩子成长也有好处。”
“父亲担任甘肃省交通厅副厅长的时候,从不允许家里人搞特权走后门。”慕晓峰说,“当时母亲也在交通系统内的单位工作,每次涨工资的机会他都要母亲让给别人。我当时在工厂当工人,想调换工作却被他严词拒绝,父亲总是说,‘我的权利是党和人民给的,决不能对儿女有任何特权’。”
深情撒向青藏公路
修路时,慕生忠将军曾在铁锹把上刻下“慕生忠之墓”。他说:“如果我死在这条路上了,这就是我的墓碑。路修到哪里,就把我埋在哪里,头冲着拉萨的方向。”
望柳庄、雪水河、西大滩、不冻泉、沱沱河、万丈盐桥……这一个个如今在青藏线上人们耳熟能详的地名,无一不寄托着慕生忠将军对这片土地的深厚感情。不仅如此,慕生忠在给子女起的名字中,也烙上了青藏公路的“印记”。雅峰、青峰、瑞峰、翠峰、晓峰……在老将军的子女中,多数孩子的名字中都含有“峰”字。慕生忠将军曾说,他有“峰”的情结,因为修筑青藏公路,就是挑战一座座高峰,他希望这种筑路精神在孩子们身上得以传承。
在慕生忠将军的晚年时光里,他时刻牵挂着魂牵梦绕的青藏公路。他说,“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岁月,是在青藏高原上的荒漠冰川冻土间度过的,我思念这里的一山一水啊!”1982年5月,72岁的慕生忠终于成行。高原新城格尔木以一派迷人的春光欢迎他的到来,整座格尔木城也沸腾了起来,人们都想看一看这位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当他目睹昔日洒下汗水的荒原漠地,如今已是一片欣欣向荣,他心潮澎湃,激情满怀。
1993年8月,83岁高龄的慕生忠将军不顾家人的再三阻拦,在子女们的陪伴下,再次千里迢迢回到格尔木探望。这时,格尔木已经通了火车,慕生忠将军坐着软卧进入这个已发展成为具有现代化工业格局的青海省第二大城市。“看到自己当年愿望已经实现,父亲真的是发自内心的满意和幸福。”慕晓峰回忆,他们乘坐一辆面包车走遍了父亲当年战斗过的所有地方。每到这样的地方,父亲都要下车仔细察看、回忆,告诉同行的人昔日的故事。“格尔木的巨大变化使他兴奋,留着当年他汗水的遗址使他激动。”
站在将军楼前时,他不由自主地热泪盈眶,却不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站了足有10分钟。“当时我们一行人员都满含泪水,父亲拉着我们的手始终不肯松开。”转身将要离开将军楼时,慕生忠将军留下了这样的话:“这可能是我一生中最后一次来青藏线了,如果有一天马克思要见我,我一定还会回到青藏线!”这就是慕生忠将军在格尔木留下的最后的声音。
1994年10月19日,慕生忠将军在兰州逝世。临终前,他留下遗言,把他的骨灰撒在昆仑山上、沱沱河畔。子女们按照父亲的遗愿,一个多星期后捧着他的骨灰来到了格尔木。格尔木党政军机关和群众在将军楼前为慕生忠将军举行了隆重的公祭仪式。听说老将军的骨灰要撒在青藏路上,沿途过往的司机主动停车,鸣笛3分钟。
青山巍巍,英雄不朽;江河不言,精神流芳!“一不怕苦、二不怕死,顽强拼搏、甘当路石,军民一家、民族团结”的“两路”精神,历经风雨磨砺,仍以百折不挠的姿态屹立于时代潮头,历经斗转星移,仍以热血和坚韧书写着时代的华彩篇章。(中国西藏网 特约通讯员/左中有 该文收录于《开拓者——西藏格尔木基地老一辈工作者走访记》,编发时有调整,图片源自原文配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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