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工程,一群学者,一场对海外珍稀汉籍的寻觅
新华社济南7月11日电 题:一个工程,一群学者,一场对海外珍稀汉籍的寻觅
新华社记者陈灏、萧海川、袁敏
时光无法倒流,但“全球汉籍合璧工程”团队成员陈肖杉,还记得数年前在国外摩挲《荀子》宋刻本时的激动心情:“触碰到它的那一刻,我仿佛能感受到中华文化血脉在流淌。”
中华文明源远流长,创造了璀璨的文化成果和浩如烟海的书籍文献。数百年来,东西方文明的交流与交锋,令大量中华典籍逸散至海外。将这些典籍重新归拢、开展研究,一直是我国人文学者念兹在兹的期盼。
在山东大学中心校区的一栋小楼里,合璧工程团队的成员们,已经为此奋斗六年,让古籍“回家”这一梦想逐步照进现实。
这一工程2017年4月启动,2018年被文化和旅游部、教育部列入“中华古籍保护计划”,旨在将境外所藏中华古文献的全部情况调研摸清,进而对中国大陆缺藏的品种和版本进行复制、出版、整理和综合性研究,从而完善中华古文献的存藏体系,为国内文化建设和国际文化交流提供文献支持。
山东大学是合璧工程的责任主体单位。截至今年6月,项目已在海内外组建起255个专业团队、共计900余人。工程首席专家、山东大学讲席教授郑杰文说,这是一个综合性的文化工程,主要包含四方面内容:境外中华古籍调查编目和复制影印、境外中华古籍精华点校整理、汉籍与汉学研究和数据库建设。按照计划,合璧工程要完成约9000种境外汉籍珍善本及其他中华古文献的复制或数字化扫描工作,从中遴选影印出版约2000种,点校整理约200种。
正在汇总海外藏书机构中华典籍目录的调查编目团队负责人单承彬教授,把他的工作形容为给古籍“上户口”。他说,编目既要知道国内现存古籍,也要了解国外流散汉籍,两相对照才能去芜存菁,发现需要复制回归的中华古籍。
寻觅不易,有心人乐此不疲。
单承彬介绍,全国已有近30所高校和科研机构派人参与调查境外汉籍,已接触海外约2000个藏书机构。从事调查编目的人员有420余人,其中既有专业的高校教师,更有为数众多的留学生和海外华人。团队成员们需要在海外藏书机构找到汉籍并进行详细信息登记。一些海外藏书机构对日均借阅数量有限制,团队成员经常一天往来奔波几个小时、多次换乘公共交通工具,才能看到四五种汉籍。
经过调查编目的海外汉籍,还需要进行初核、复核、初选、复选,才能确认是否具备复制回归的价值。这是一个从海量书丛中发现“遗珠”的过程。
由俄罗斯圣彼得堡国立大学与山东大学合璧工程赴俄团队合作发现并遴选的《铁冶志》,记录了中国十六世纪冶铁技术,被业内认定为传世孤本。2019年6月,其复制本被俄方作为礼物赠予到访的中国国家领导人。
俄罗斯藏宋代刻本《淮南鸿烈解》、英国所藏记录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的《福次咸诗草》稿本……精挑细选之下,一批珍稀的中华典籍,以复制的形式,回归到诞生地。
山东大学文学院教授唐子恒是合璧工程精华点校团队的专家,退休后全身心投入到海外古籍的校对出版工作中。
“我几乎每天都是早上五点多起床,一天要看六七个小时的书稿。”唐子恒说,海外中华古籍复制回归后,需要经过专业、精细的校对,才能成为可信可靠的学术研究资料。团队采取五轮审校机制,最大限度消除可能存在的差错。目前,精华点校已立项汉籍130种、完成校对60种,第一批校对的14种海外回归古籍将在今年下半年出版问世。
“一些宋元时期的古籍已经临近寿命极限,如果我们没有及时找到并且复制回来,可能它们就在历史长河中自然消亡了。”陈肖杉说,传承和保护中华文化瑰宝的使命,让团队充满了紧迫感。
记者了解到,目前合璧工程已调查境外1988家藏书机构,基本掌握了境外汉籍存藏情况;正在开展554家藏书机构的汉籍版本目录编纂工作,已完成36万部境外汉籍的鉴定编目。团队从中发现了1900多种中国大陆缺藏的珍稀汉籍,并复制回归1600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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