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美 气象新 日子甜
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曲麻莱县巡护马队行进在三江源腹地。陈有钧 摄/光明图片
奔跑在三江源的野牦牛。樊向珍 摄/光明图片
位于青海省果洛藏族自治州玛多县的冬格措纳湖。付洛 摄/光明图片
“近两年来,首批国家公园生态系统功能持续恢复向好,三江源国家公园实现长江、黄河、澜沧江源头整体保护,藏羚羊种群恢复到7万多只……”8月19日,在第二届国家公园论坛上,三江源国家公园交出亮眼成绩单。
位于青藏高原腹地的三江源,是长江、黄河、澜沧江的发源地,被誉为“中华水塔”,是亚洲乃至世界孕育大江大河最集中的地区之一,具有极其重要的水源涵养功能,是我国重要的淡水供给地,每年为18个省(区、市)和5个周边国家提供近600亿立方米的优质淡水,是数亿人的生命之源。
党的二十大报告深刻阐述了中国式现代化五个方面的中国特色,其中一个重要方面就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如何通过国家公园建设,在生态保护优先的前提下,推动高质量发展和高品质生活,不断提升生态系统多样性、稳定性、持续性,增强当地农牧民群众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是三江源国家公园建设探索的重要课题。
作为全国首批、面积最大的国家公园,三江源国家公园在自然生态系统整体保护、科研监测体系建设和社区协同发展等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在青海最美的季节,记者走进三江源国家公园,亲身体验国家公园的自然之美、人文之美。
生活在国家公园里:生态保护成行动自觉
早晨5点多,青海省果洛藏族自治州玛多县黄河乡村民扎西匆匆吃了几口糌粑,和往常一样,带上干粮,踏上巡护之路。
玛多,藏语意为“黄河源头”。20世纪80年代,由于长期超载放牧,玛多草原开始退化,气候也变得恶劣。为让草原恢复生机,玛多县开始实行严格禁牧,扎西也放下牧鞭,从核心保护区搬了出来。
“裸露的土地没有牧草覆盖,到处都是鼠洞……”谈起过去的场景,扎西言语中透着痛惜,“虽然搬出来了,但我很挂念这片草原,主动报名成为生态管护员,这是我参与生态巡护的第7个年头。”
从家中出发,骑摩托车到自己负责管护的区域,尽管需要两个多小时,但他乐此不疲。“藏野驴、藏狐变得常见,有一次我距离藏狐不到100米。野生动物多了,这是生态变好的表现啊!”扎西说,今年自己已经52岁了,只要能走得动,就会坚持巡护,保护家乡。
“放牧就是巡护,转山就是监测,转湖要看鸟,见到动物就记下。”这是三江源生态管护员们巡护时常念的口诀。如果有人问:“你为什么要参与生态保护?”他们会这样回答:“草原是我的家,雪山乳汁养育了牧人,山间小溪汇成江河,滋养着万物,成群的野生动物来牧场做客,我的草场就是它们的家……”
三江源的居民以藏族为主,千百年来生活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过着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历来有尊重自然、敬畏自然的历史和文化传统,这在生态环境保护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为发挥本土文化在保护生态和环境管理中的积极作用,三江源国家公园通过设立生态管护员公益岗位,让1.7万多名牧民群众走上生态管护之路。
活跃在国家公园各个村落,致力于推行生态环保理念的环保者们,同样是三江源生态保护的重要力量。三江源生态环境保护协会秘书长贝·东周群培便是其中一位。
在贝·东周群培看来,“推行环保,首先要让牧民群众了解,我们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健康生活。环保已经融入三江源居民的日常,保护生态的动力越来越强劲”。
在贝·东周群培和同事们努力下,“零废弃”生活的理念逐渐在三江源兴起。
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曲麻莱县措池村坐落于三江源国家公园长江源园区。多年来,该村村民坚持清理水源地垃圾,巡护野生动物,阻止盗猎行为,监测雪山雪线,还成立了雪豹监测队、摄影队。
“我们在措池村选择了30户零废弃示范家庭,帮助他们恢复传统生活用具,放弃使用塑料和一次性制品。”贝·东周群培介绍,为推行健康的生活方式,他和同伴们挨家挨户进行科普宣讲,把垃圾的危害和如何进行垃圾分类明明白白讲给牧区群众,引导大家转变观念。
如今,在措池村2000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几乎不见一片垃圾,而贝·东周群培和同事们的目标远不止于此——预计三年内,在9个乡村中300户生活在水源地的牧户实现“零废弃”,影响更多人加入进来。
智慧国家公园建设:为生态保护提供智力支撑
在海拔3700米以上的青藏高原,什么样的草才能茁壮成长?如何放牧才能在保护草场的同时让牛羊肥壮?已经退化的草原如何恢复植被盖度……
三江源国家公园草地面积广大,高寒草甸、高寒草原是最主要的类型。因此,在生态保护中,草地保护至关重要。中国科学院西北高原生物研究所研究员、中国科学院大学博士生导师张振华多年和青藏高原的“草”打交道,她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今年第几次去三江源了:“为寻找适合三江源退化草地修复的生态草种和近自然修复技术,我们在曲麻莱县叶格乡选择了四块长期监测和研究样地,未退化、中度退化、重度退化和极度退化,这代表了草原退化的四级梯度。”
七八月是三江源最美的时节,草长莺飞,沉寂了一个冬天的草场开始返青,这也是张振华和团队最忙的季节。“种下的草籽长得怎么样需要定期监测,它适不适合在三江源生长,修复技术到底实不实用,都需要进行科学研判。”张振华介绍。
8月19日,长江源冰冻圈水文与生态环境综合科学考察在青海启动,中国科学院西北研究院唐古拉山冰冻圈与环境观测研究站站长何晓波带领团队,以多型无人机为平台,搭载机载激光雷达、机载电磁波探地雷达以及高速视频流建模算法,在海拔5300米至6100米范围内开展冰川全域地表地形扫描、流域尺度多年冻土活动层厚度测绘、高寒山区河川径流量测量等工作。
“植被生态好了,动物生态才能好。植被生态靠的是什么?”何晓波顿了顿,接着解释,“靠的是水是否能够在适当的时间出现在适当的地方,因此冰川、冻土等冰冻圈要素的变化会直接影响长江源区水源涵养功能和高寒植被生态环境,我们的监测工作就是要坚守在冰天雪地,保护绿水青山。”
世界上海拔最高、面积最大的高原湿地生态系统,我国面积最大、全球海拔最高的世界自然遗产……有人将三江源形容为“科研的沃土”。的确,三江源发育和保持着原始、大面积的高寒生态系统,广泛分布着冰川雪山、高海拔湿地、戈壁荒漠、高寒草原草甸,为开展科学研究提供了取之不竭的养料,生态科研也为智慧国家公园建设提供了科技支撑。
《三江源国家公园总体规划(2023—2030年)》(以下简称《规划》),将建设科技支撑平台作为未来开展的重点工作之一。《规划》提出,将围绕三江源水源涵养机制研究、高原生态保护恢复与重建技术研究、旗舰物种及重点保护物种生物学研究等重大课题开展研究,进一步提升国家公园的智慧化管理水平。
生态保护与绿色发展:打造特色生态产业体系
“我们村的牦牛,在2022年玉树州牦牛评比大赛中是第一名!”见到记者时,曲麻莱县叶格乡红旗村党支部书记闹布才让,从手机中调出获奖证书的照片,一边展示一边说。
地处三江源腹地的曲麻莱,山水林草湖等并存,为牛羊的生长提供了优良的牧草、清洁的水源。2011年,为保护好三江源的自然资源,红旗村成立生态畜牧业专业合作社,确立了“划区轮牧、合理载畜、整合资源、多种经营”的发展理念,实现生态环境保护和畜牧经济可持续发展。
“我们村现在养着1.4万多头牦牛和7000多只羊,合作社仅今年的分红就达180多万元。”闹布才让说,发展生态畜牧业让牧民群众实实在在享受到了生态保护的“红利”。
端起“生态碗”,吃上“生态饭”的,还有家住玉树州杂多县昂赛乡的桑周,世代以放牧为生的他,如今又多了一个身份——生态接待向导。
昂赛乡属于三江源国家公园澜沧江源园区,是世界上雪豹密度最高、种群生存状况最好的区域之一,野外观察爱好者形象地称其为“大猫谷”。2019年,昂赛乡获三江源国家公园授权,启动昂赛自然体验特许经营试点,包括桑周在内的22户牧民成为生态接待家庭,轮流接待来“大猫谷”进行自然体验的客人。
“生态接待每年能为我们增收近两万元,再加上生态管护员的固定工资和放牧、挖虫草的收入,一年能挣10万多元。”桑周感慨,“我从没想过,这世代居住的山谷,还能为我们带来收入。”
桑周生活的改变,恰是三江源农牧民群众因保护生态获得实惠的一个缩影。生态环境变好了、日子越过越红火,是他们的共同感受。
如何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三江源国家公园和当地农牧民群众正在用行动作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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