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随笔】

　　作者：王子墨

　　最近在郑州某小区发生了一件有意思的事，疑因物业与一家外卖公司的骑手有矛盾，住户订的餐送不进小区，这让住户大吐苦水、直呼不便。

　　矛盾的原因双方各执一词。据外卖骑手说：“之前我们有个同事来小区送餐时，被小区保安关进了地下室，说业主丢了东西，不让他走。我们都很气愤，觉得受到了侮辱，并且决定以后不再进这个小区的门。其他同事宁可被差评也不进去。”而物业则表示没有这回事，但具体什么原因也没给说法。

　　不得不说，现在外卖确实快成为“刚需”了，让骑手有了“抵制”小区的底气。其实，这或许才是市场经济的真相，市场经济最重要的是契约，是双方合意。只要一方放弃契约，并愿意付出代价，比如业绩受损、被投诉、企业美誉度降低等，那么任何人都拿他没有办法。就是不送这个小区，用户能怎么办呢？

　　当然，从原则上讲，消费者有很多权利，也不应当被歧视。但这种原则上的权利，却会有很多现实掣肘。如果成本急剧增高，让提供商品与服务事实上不太可能，那么“歧视”就是免不了的。在这则新闻里，“骑手与物业的矛盾”就是最大的成本，如果无视这个成本，一味高呼消费者权益保护的原则，那就未免迂阔了。

　　常见的舆论氛围，是对商家百般挑剔，批判商家的种种作为。沉浸在这种叙事空间里，很多人或许也对市场经营者带有某种俯视，觉得我们选择某个商品或服务都是一种“恩赐”；对于商家赚了我们的钱，心里觉得有点“不甘”，商家应该也必须接受消费者的一切审视。

　　但这件事，说明了这些或许都是幻觉。市场经济里的平等，并不是一句空话，消费者依赖商家，未见得弱于商家依赖消费者。我们之所以购买，是因为商家提供了我们自己不便或难以生产的东西。契约本身决定了消费者和商家是对等的，不存在“虐他千万遍，待之如初恋”的童话。

　　用更正式一点的说法，这个小区其实构成了一个“营商环境”。随着冲突升级，这个营商环境被破坏了。这件事也是以一种非常微观的视角，说明营商环境为什么重要。那些平白生出的障碍，无视基本需求的管理方式，终究会反作用到每个人身上。生活在隔温层，不给经济联系创造方便，最终会带来多大的麻烦，这个小区从物业到住户，应该都感受到了。

　　有意思的是，外卖小哥这个社会观感颇为不错的群体，在这则新闻里全都变脸了。他们不再有礼貌，也不再惧怕投诉，甚至敢挂用户电话了，为什么反差这么大？

　　并不是他们人变了，而是经济联系断了。孟德斯鸠有句话：有商业的地方便有美德。人们有所求有所图，市场经济那只“看不见的手”会自发塑造人的行为模式。一旦失去经济联系，人们的行为也会变得不可控、不可预料。所以，市场经济才是黏合社会的极佳方式，人与人之间如果孤立无依，那么以邻为壑、无所顾忌都是自然的了。

　　希望这个小区的矛盾可以早日解决，住户能够随心所欲地点外卖。这不是小事，人们没法失去外卖，小小的外卖之中，也折射一场深刻而广泛的社会分工细化、各类劳动力比较优势的重新区分，不是一句“不点就不点呗”能摒弃的。